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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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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訴

門裏站的人手上還拿著電話,蘇訴的聲音一傳過去,話筒中的幾道人聲頓時停下。

此時,與這裏相隔1189公裏的平城總部,青磊大樓的會議室裏,隔著張黑胡桃實木桌坐下的幾人,面面相覷。

再然後,通過轉接的電腦屏幕。

“滴”的一聲,斷聯了。

“……”

整個會議室出奇安靜,只有灑過玻璃的陽光,映照出一片八卦臉。

小孩子的神經系統很靈敏,察覺到有生人的存在,蘇月月雙手抱緊她脖子,腦袋也靠得緊緊的,像是生怕被這個陌生人給搶了。

江隨之目光垂下,盯著蘇月月的虎頭圓帽,再移到她臉上,聲音低沈,“誰家的。”

“我表嫂的啊。”蘇訴脫口而出答案,一手抱著蘇月月的膝窩,另一手攏著他背,說:“我早上還躺著呢,他們就把他交給我,然後全跑了。”

江隨之把手機放在門旁的櫃子上,疑惑問道:“怎麽幫。”

還是她江哥靠譜,蘇訴可算是松了一口氣,說:“就是抱一下他,不抱他就哭。”

蘇月月估計是聽懂了,還沒分開呢,嘴就癟起來了,大眼睛裏蓄滿了眼淚。

沒等他準備好哭,江隨之伸出手,那速度,快得就跟八十碼時速的車一樣,嗖的一下,蘇月月就被拖到他懷裏了,再面無表情地盯他。

小孩本來就怕生,這誰誰不怕啊,張開嘴哇哇直哭,白糯米團子成了流淚珍珠,要多可憐有多可憐。

蘇訴皺著眉,手往他背上放,心疼道:“算了算了,要不還是我來吧,他有點認生。”

“不用,你先去做你要做的事。”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江總會怕小孩哭嗎,當然不會,抱著就往房間走,再用一道木門隔絕掉哭聲。

走廊上只剩下安靜,到底是這木門隔音效果太好,還是小月月不哭了,蘇訴耳朵誒緊門板,使勁聽裏面的動靜。

但無論她怎麽聽,都沒有聲音,稍微放下心後,蘇訴趕緊往樓上跑,沖進房間換掉睡衣,外加洗漱紮頭發……

事實證明,還是門的隔音好,蘇月月並沒有停下他的哭聲攻擊,腦袋離得遠遠的,直沖著門外。

可惜江隨之鐵石心腸,只是不熟練地抱著他在房間裏轉了轉。

這個男人不像幺幺那樣心軟,只要沖她哭就能得到想要的,蘇月月或許是明白過來這一點,立馬停了哭聲,只癟著嘴。

江隨之單手抱著他,把櫃子上的手機轉移到桌上,旁邊還有個開著的電腦,說:“不許再哭,我要工作。”

哭也沒用,那還哭個毛啊,蘇月月虎落平陽,一直癟著嘴,坐到他腿上,一雙小手扒著桌沿,安靜得可怕。

江隨之一只手圈著他,另只手在電腦上打了幾個字發送,看到回覆後,拿過角落裏的筆,在空白的紙上做人員調動。

小孩子閑不住,就算現在被壓制住,也是一樣。蘇月月註意到肚子那有個亮亮的東西,小手從桌子上放下來,往那處摸,扯到後用勁往起擡。

江隨之的視線從紙上轉移,放到腕上的銀表,再看向蘇月月好奇的臉,“喜歡?”

他哪會說話,只會,“啊…啊……”

江隨之笑了下,“喜歡也不給。”

“啊…啊——”

又開始了,他又開始了,這次是真的難過到哭,他想幺幺。

難得安靜一會,江隨之扔了手裏握著的筆,站起身,抱著他往衣櫃走,拉開抽屜,裏頭放了四五個手表,他這次出差,帶的不多。

全是亮亮的玩意,蘇月月最喜歡了,瞬時安靜,掛著眼淚往裏摸。

他多想全拿起來,但手就那麽大點,兩手並用都只能抓一個,靠在江隨之懷裏,專心致志地玩。

見狀,江隨之把剩下的四個全拿出來了,放到房裏的沙發上,再把小月月安置到旁邊,這次他沒哭。

於是,當蘇訴拿著沖好的奶粉開門進去的時候,看到的就是這一幕。

窗簾只拉開了一半,不算亮的日光透進房間,江隨之蹲在一旁,手握著小孩的肩膀,防止他掉下來,小月月一個勁地拍打著腿旁的玩具,笑得開心。

蘇訴握著奶瓶,走近,笑著說:“隨之哥,你還蠻會帶孩子的嘛。”

江隨之說:“沒,恰好有他喜歡的東西。”

再低頭一看,哪裏是什麽玩具啊,全是價值不菲的手表,就這麽大剌剌扔給小孩玩,蘇訴驚訝道:“這,這你,不是,他喜歡你就給啊。”

江隨之擡頭看她,眼裏帶笑,輕聲道:“給了。”

說的輕飄飄的,就跟給棒棒糖一樣,蘇訴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,順勢蹲到他旁邊,看向蘇月月,語氣溫柔地說:“吃飯了月月,把這個給幺幺。”

簡單的話,再加上動作,蘇月月能聽懂,抓著個表放到她手心,再雙手捧住玻璃瓶,含住奶嘴喝。

小孩子手勁小,蘇訴沒松開手,一只手給拖著,再把沙發上散落的表收到手心,遞給旁邊的人,說:“他媽媽帶的玩具就放在客廳裏,給他玩那個就好了。”

江隨之接到手裏,握成一團,仍是沒起身,“你要照顧他一天。”

“對啊。”蘇訴想到就愁,“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回來,但把他哄睡著,下午就輕松了。”

江隨之問:“很有經驗?”

離得近了,蘇訴轉頭就與他的眼睛對上,澄澈且迷人,很輕地眨了下眼,又轉回到蘇月月身上,說:“不算經驗吧,他們家保姆放假的時候,兩個人搞不定他,我表哥就喜歡帶著來我家裏,我有時候會抱一下。”

“嗯。”江隨之站起來,說:“快十一點了。”

奶瓶裏的奶還剩下一小半,蘇月月往後靠,用行動表示他飽了,接著要抱。

頭發被她盤了個丸子頭,現在不怕被抓了,蘇訴把他抱起來,問:“都十一點了,你今天不用出門嗎。”

“晚上八點。”江隨之把她手上的奶瓶拿到自己手上,往廚房走。

蘇訴跟上,手慢慢拍打著小月月的背,說:“我試試現在就哄他睡覺,然後我們就能吃飯了。”

江隨之把裏面的奶倒掉,玻璃瓶就在水槽那順手洗了,擦幹凈手後說:“我來抱。”

這話一出,蘇月月的手又抱緊了她脖子,腦袋埋在她肩上直吭聲。

穿的毛衣領子不大,剛好露出漂亮的脖頸線條,半條銀鏈掛在後頸,這就是蘇月月趴的地方。蘇訴拍拍他背,說:“沒事,抱著也不累,等會再換你。”

江隨之盯著蘇月月看了幾秒,移到冰箱,說:“中午想吃什麽。”

蘇訴在這附近轉著走,正在努力哄小孩睡覺,聲音放低說:“看新月夕今天主推什麽菜。”

新月夕也是知名的連鎖餐廳,在各地都有開店,平城的新月夕就開在青磊酒店附近,江隨之知道,他打開冰箱,問:“不在家裏吃嗎。”

“但我不會做飯啊,我只會做面包。”蘇訴問:“你會做飯嗎。”

冰箱裏空得就跟被掃蕩過一樣,只有幾瓶飲料和牛奶,再就是抽屜裏的幾打雞蛋,這還是之前做面包剩下的,江隨之又給關上了,說:“會做。”

自家的冰箱是什麽樣,蘇訴當然是知道的,不太好意思地說:“我們家冰箱一直都很空,每天都靠新月夕供菜。”

江隨之家裏一直是保姆做飯,他自己一個人住後,偶爾會自己做,但大部分也是吃外面的餐廳,點了下頭後便不再說話,往客廳裏走。

這時候,一直乖乖的蘇月月動起來了,之前的安靜全是假象,那只是他吃飽了在歇著而已,現在吃飽喝足了,體力好得不行,招著手往沙發上夠。

原以為他要睡著了,結果只是在發飯暈,蘇訴只好把他放到地毯上,手握著他兩條胳膊,把控住他的平衡,任由他玩沙發上的玩具。

小孩子的精力總是無限的,只站了一會就要到處走,現在蘇訴倒是寧願他像上午那樣要抱,也不想像現在這樣到處亂跑。

江隨之坐在沙發上,默默註視著這一切。

繞過一圈客廳後,蘇月月終於找到了一個好玩的地方,不再亂跑,蘇訴也可以歇會,坐到他旁邊。

他弓著身子,兩手在茶幾下面的儲物區裏扒來扒去,掏出來一個透明盒子,拔了蓋子就倒,地毯上散落了一圈棉簽。

蘇訴就擡個頭的功夫,低頭一看,心裏的崩潰程度到達百分之三十,嚴厲道:“不行,不能玩這個。”

蘇月月聽不懂,蘇月月不知道,他只知道這個好玩,不僅不收手,還張開嘴笑,一雙手在地上糊來糊去。

蘇訴給他盒子奪了,再把地上的棉簽撿了一部分到手上。

好家夥,那哭聲叫一個響亮,在空曠的客廳還帶上了回音,這就是吃飽了的力氣。蘇訴只好又把盒子還給他,他又把裏面僅存的一小半棉簽倒出來,瞬時笑出聲,這收放自如的本事,果然是小孩子的天賦。

看到地上散亂的畫面,蘇訴的崩潰程度到達百分之五十,她擡頭看向沙發上的人,“隨之哥……”

“嗯?”江隨之翻了頁雜志,沒擡頭。

就紮了一小時不到,蘇訴的丸子頭都蔫巴了,說:“幫忙看著他,我得躺會。”

江隨之把只翻了兩頁的雜志丟到一旁,繞過茶幾,走到蘇月月的左手邊,“去躺。”

換班了換班了,蘇訴立刻松開蘇月月的右胳膊,爬起來往沙發上倒,嘴裏一個勁說:“累死了累死了……”

蘇月月仍是在茶幾下面翻,iPad,遙控器,濕紙巾,護手霜,酒精噴霧,創口貼等等等全被掏了個遍,現在他拿在手上的是一張空白的卷子。

【姓名:蘇訴】

整張卷子,就沒寫幾個字,除了選擇題,是一個字母都沒寫,前半邊題還只有一個紅筆劃的橫杠,一個十分大剌剌標在頂上,沖擊力十足。

江隨之把這張卷子從他手上抽出來,拿在手上細細欣賞。

反正這的東西多,蘇月月被搶了玩具也不急,只是睜著那雙大眼睛,長睫毛一眨一眨的,又從裏頭扒出幾張A4紙,上面的字跡和答題卡上的名字一模一樣。

剛到手上沒幾秒,又被搶了。江隨之把這幾張紙拿到手上,沖著他說:“我的。”

行吧,不跟大人搶,蘇月月的團子臉鼓起來,再接著從裏面挖,又找到個藍牙耳機,主動遞到他手上。

結果他又不要了,只說:“自己玩。”

沙發上的那人還躺著呢,殊不知,自己深埋的練習卷已經被翻出來了。

蘇訴緩了緩精神後,睜開眼朝茶幾那邊看,蘇月月趴在隨之哥的胳膊上,不錯,終於安靜了,再一看,隨之哥手上拿的是什麽玩意。

這玩意兒化成灰她都認識,瞬間想起昨天早上她媽媽放的東西,那張十分的訓練卷和空大半的覆印卷。

蘇訴一個瞬移過去,隔著蘇月月,伸手抓他手上的幾張紙,“意外意外。”

“阿訴。”江隨之把卷子背過身後。

蘇訴一怔,垂下眼,“……啊?”

他說:“這才是你昨天早上哭的原因。”

蘇訴的腿還在蘇月月右邊,大半個身體卻已經到他左邊了,猶豫著點了下頭,“給我吧哥哥。”

江隨之的目光由她的眼睛緩緩移動到嘴唇,手指動了幾下,把掩在身後的卷子拿出來。

她從來都不覺得英語差很丟人,誰都有優勢科,弱勢科自然也有,她只不過是偏得多一點而已。論優勢科,學校裏沒人能比得過她,所以蘇訴就算英語考再差,都會微笑面對,也會無所謂地向別人說出分數,現在卻莫名地不想讓江隨之知道。

夾在中間的蘇月月轉動著腦袋,一會看看江隨之,一會看看蘇訴。

她這時正在疊手上的卷子,明明藏那麽深,怎麽還會被找到。

江隨之說:“要是想學,也不難,我可以教你。”

這個問題她昨天就想過,但中途睡著了,所以沒決定出來,現在都有平大的人擺在眼前了,蘇訴點點頭,“不難的話我就學。”

“不難。”江隨之慢慢地拍打蘇月月的背,問:“以前不喜歡英語?”

蘇訴說:“其實我初中以前英語挺好的,但初中碰到個英語老師,他……”

“他怎麽。”江隨之的手停下,臉色突然沈下。

蘇訴糾結了一下,說:“他特別喜歡把學生喊到辦公室……談話,然後我就不喜歡這門學科了,從那時到現在一節課都沒聽過,成績就這樣了。”

江隨之盯著她表情,但她始終側著臉,看不清楚,問:“他現在還在教書?”

“沒教了,好像是被學校辭退了,現在在哪不知道。”蘇訴不太想再去回憶那個人,轉問:“隨之哥,你讀書的那個學校好嗎。”

“哪個。”

蘇訴對平大這種top學校還是好奇的,“就現在這個。”

“挺好。”江隨之說:“當時我爸更希望我去國外。”

蘇訴問:“那怎麽又留下高考了。”

“不喜歡國外的天氣。”他說。

蘇訴也不喜歡,再加上她英語差,深有同感,問了老生常談的問題,“成青和平大選哪個,你選了平大。”

“對。”江隨之看她挺有興趣,詳細講了,“我有個朋友叫謝攜,他高中跟人打架,我就站旁邊看個熱鬧,結果監控給帶上了。他打架對象是有平大指標的一人,跟主任放了話,說不用加分,他躺著都能考上平大。”

蘇訴一整個震驚,那點不好的情緒拋得飛快,八卦之心熊熊燃起,追問:“然後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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